我陪支書探水源
(散文)
劉興標(biāo)
盛夏的夜空,氣溫如火。
滿目繁星,碎銀細(xì)珠似的鑲嵌在藍(lán)瑩瑩的天幕之下,一閃一閃的,本應(yīng)暑氣難耐的夏日之夜,卻顯得涼風(fēng)習(xí)習(xí),上了年紀(jì)的老人,不覺身感陣陣寒意。
“這天氣又壞了!”
大隊黨支部書記劉石林,望著墨藍(lán)色的天空說,要是再晴下去,不說莊稼全都會旱死,全大隊的人畜飲水將成大問題,這可怎么辦?
其實,老天才咳了一聲嗽,出了七八個大太陽,我老家的農(nóng)作物,就干旱得像火燒了似的。
水,是家鄉(xiāng)父老鄉(xiāng)親的生命之源,更是人民群眾增產(chǎn)增收之本。
上世紀(jì)70年代初,我當(dāng)民辦教師才個把月。一個星期天的早晨,在大隊部值班的黨支書劉石林,突然叩開我的房門。
臉色凝重地說:“劉老師,今天是星期天,走,跟我去探一股地下水?!?/span>
他說的地下水,就是從我屋后山的一個巖洞里流向下游村的一股活水。這股地下水長年不枯,源頭在哪里,流向何方去,千百年來,沒有人說得清,道得明。
但從我屋背后流向下游這一段約有千米左右,中間有三個巖洞口,名叫汽水巖。一到冬天,三個巖洞口,會同時冒出濃濃的白色煙霧。如果是下雪結(jié)冰,冒出來的白色煙霧,在天空中慢慢升騰,尤如朵朵情竇初開的白云,游游絲絲,變幻莫測。
來到我屋后的巖洞口,大約上午九點鐘左右。
支書說,就從這里下去,看看底下的水流究竟有多大,值不值得抽水灌溉農(nóng)田和人畜飲用。
我們拿著手電筒、繩索、吊鉤等簡用設(shè)備,我走前他走后,一步一步,小心翼翼,手摸著石頭,身子緊貼石壁,收小腹就方向,并說好,一遇險情,立即回頭。
下洞至50米左右,終于接觸到了地下水,水流平緩,流量可觀,用手掬一捧送入嘴里,清涼甘甜,沁入肺腑,我倆的心情喜悅之極。
接著,我倆踽踽前行。弓背彎腰,有時手腳并用,馬上來到了第二個巖洞口,這個洞口較為寬大,旁邊還有個小沙灘,沉積著洪荒似的顆顆沙粒,柔軟細(xì)滑。
我倆坐在沙灘上,目睹著地下水,從沙灘邊拐向下游,不時有小魚小蝦浮出水面,還有泥鰍翻滾跳躍。
然而,下一段最為艱險,我們用繩子互相系著,匍匐前行,有的地方必須把頭埋進(jìn)水里,屏住呼吸,側(cè)身收腹,縮骨曲筋,才能通過。
可就在這當(dāng)兒,因為水太涼,支書的腳抽筋了,整個身子不聽使喚。他畢竟到了不惑之年,為了群眾的利益,不顧自身安危。我問他能不能堅持,他堅定地說“沒問題!”頓時,一股欽佩之情,在我心中油然而生。
就在這段50米左右的巖洞里,我們像走過了一個世紀(jì)似的。漆黑的巖洞,狹窄的洞底,才真正懂得什么叫黑暗無邊,一遇險情,就是神仙也救不了的,倆人濕漉得像個猴人。
經(jīng)過兩個多小時的爬行,我們順著水流終于來到了第三個巖洞口。這個洞內(nèi)十分寬暢,水流到此,形成了一個回漩似的大水窩,水清見底,洞內(nèi)涼風(fēng)撲面,像瀑布似的水流又飄向了落差數(shù)米高的下游……
從早上九點到下午三點,我們用了五個多小時,終于探清楚了這段地下水的水質(zhì)與流量。
就在爬出洞口的一剎那,我與支書相擁而泣。支書紅潤的眼眶里,閃過堅毅與自信。他深情地說:“汽水片老百姓的人畜用水有救了!”
之后,老支書調(diào)去了公社企業(yè)辦,在他的力爭下,公社專門成立了引水工程隊,終于把這股地下水,不僅引到了公社政府機關(guān),同時也解決了汽水片數(shù)百戶群眾的人畜飲水難。
2014年,年逾80高齡的老支書去世了,但他一心為民辦實事的好作風(fēng),至今長留在我心中……
音頻錄制:武岡市委組織部 賀倫彪